关于盐的一切，我们统统都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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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克尼克尔（中）与其他一些俄罗斯宇航员在莫斯科的隔离舱中

水盐平衡理论

200多年来，一直传授给医生的水盐平衡理论并不难理解。

人体各种机能的实现都要依靠这种不可或缺的矿物质，比如血压和传递神经脉冲等，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维持着血液中的钠浓度。

如果摄入过多的盐分，人就会感到口渴，然后拼命喝水，这样就稀释血液，使之保持正常的钠浓度。最终尿液中排出大量多余的盐和水。

这个理论直观易懂，不过可能是完全错误的。

最近针对俄罗斯宇航员的一项研究表明，摄入过多的盐分会让人感到更饿而不是更渴。这项研究在模拟太空旅行的隔离舱内进行。随后的实验发现，小鼠摄入高盐饮食后会消耗更多的热量，为了维持正常体重，它们的食量增大了25%。

高盐饮食可能有助于减肥

《临床调查杂志》近期发表的2篇研究论文都对传统观念提出了质疑，身体处理盐分的机制与我们预想的并不一致，高盐饮食还可能在减肥方面发挥作用。

这些结果使肾脏专家异常震惊。

“这太新奇了，令人着迷！这项研究工作非常细致。” 哈佛医学院医学助理教授梅勒妮•霍尼格（Melanie Hoenig）说。

匹兹堡大学的詹姆斯•约翰斯顿（James R. Johnston）教授，在两篇文章的空白处标记出每个意想不到的发现，结果两篇论文都已经被他被涂满了标记。虽然这些研究成果还需要重复验证，但他仍然兴奋地说：“这太酷了！”

这是延斯•蒂策（Jens Titze）近几十年来坚持研究相关问题的结果，现在他是范德比尔特大学医疗中心和德国埃尔兰根市的临床研究交叉学科中心的肾脏专家。

“异端邪说”

1991年，还是柏林大学医学生的蒂策，学习了“极端环境下的人体生理学”课程。这门课的教授参与了欧洲太空计划，并展示了一项为期28天的模拟飞行任务的研究数据。这项研究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宇航员们如何相处，但是科学家也收集了他们的尿液和其他生理指标。

蒂策在这些数据中注意到了一些令人困惑的地方：宇航员们的尿量以7天为1个周期上下波动。这与他接受的医学教育产生了冲突：应该不存在这样的时间周期。

1994年，俄罗斯太空计划决定，在和平号空间站进行为期135天的生命模拟实验。蒂策设法前往俄罗斯，研究宇航员的尿液样本及其如何受到饮食中的盐影响。

结果，一个惊人的发现出现了：宇航员体内钠含量以28天为周期进行变化，而且这些变化与他们的尿量无关。此外，钠含量的变化周期比尿样变化更显著。

钠含量本应该随尿量变化而增高或降低。虽然这项研究并不完美，比如宇航员的钠摄入量没有精确校准，但是蒂策相信，除了摄入液体，还有一些因素能够影响保留在宇航员体内的钠存储。

他意识到，这样的结论是“异端邪说”。

血钠诡异的尿量循环规律

2006年，俄罗斯空间计划又宣布了两项模拟研究，一项持续105天，另一项持续520天。蒂策看到了能够证实他的发现是否正确的机会。

在时间较短的那个模拟实验中，宇航员最初的饮食每天摄入12克盐，之后是每天9克，然后变成每天6克的低盐饮食，每个阶段持续28天。在时间更长的那个任务里，宇航员们也会多一个每天摄入12克盐的饮食周期。

像我们大多数人一样，宇航员们也喜欢吃咸的。33岁的奥利弗•克尼克尔参加了这次项目，如今他是德国斯图加特的一名汽车工程师。他回忆说，就算每天的菜里放了12克盐，他仍然觉得不够咸。

而当盐含量减少到每天6克时，他说：“饭菜可真难吃。”

蒂策检测宇航员的尿钠、尿量和血钠时，震撼人心的结果出现了。

血钠诡异的尿量循环依然存在，但是一切似乎都与教科书一致。如果宇航员摄入更多的盐，他们也排出更多的盐。血液中的钠含量保持恒定，而尿量增加。

“但是，如果我们观察他们的液体摄入量，情况就更惊人。”他说。

当宇航员摄入更多的盐分时，他们摄入的水分并没有增加，那他们排出的水分是从哪里来的呢？

“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释这种现象，”蒂策说，“如果摄入过多的盐，身体很可能自己就会生产更多的水。”

另一个难题是：虽然蒂策向他们保证，他们摄入了足够的饮食来保持体重，但宇航员们还是抱怨，他们在高盐饮食周期内经常感到饥饿，而在低盐饮食食量不变的情况下，宇航员们却根本不会感到饥饿。

但是尿液实验给出了另一个解释。宇航员们生产出更多的糖皮质激素，这种激素能影响代谢和免疫功能。

盐与体重减轻有关

为了进一步研究，蒂策进行了小鼠实验。不出所料，小鼠的饮食中盐分越高，喝下的水就越少。这是为什么？ 

他找到了其中的原因，这些动物是在获得水分，却并不是靠饮水。糖皮质激素水平升高时，会促使体内脂肪和肌肉分解，释放出水供身体利用。

但是蒂策还发现，这个过程需要消耗能量，所以高盐饮食的小鼠食量增大了25%。激素或许也是尿量长期异常波动的原因之一。

科学家们知道，人体感到饥饿时，为了维持生命会燃烧自身的脂肪和肌肉。但是高盐饮食时也会有相似的现象，这给科学家提供了某些思路。

哈佛医学院的肾病学家马克•赛德尔（Mark Zeidel）博士的同期评论文章指出：人类也能像骆驼一样。骆驼在沙漠中长途跋涉时，没有水喝，就靠分解储存在驼峰中的脂肪来生成水分。

这个发现暗含的推理之一是：盐与体重减轻有关。科学家通常认为，摄入高盐饮食后会喝更多的液体，进而令体重增加。

如果平衡较高的盐摄入量需要身体分解组织，那它或许也能增加能量消耗。

不过，蒂策表示他还是不建议吃太多的盐来减肥。如果他的结果是对的，那么从长远来看，更多的盐会让你感觉更加饥饿，所以你必须确定自己没有吃更多的东西来补偿额外消耗掉的热量。

而且，高糖皮质激素水平过高还与骨质疏松症、肌肉减少、Ⅱ型糖尿病以及其他代谢问题有关。

大家都知道，高盐饮食会让人感到口渴。那么，实验中的宇航员在高盐饮食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感到渴？

赛德尔说，人类和动物之所以会感到“渴”，是因为嘴里的神经元感知到盐，从而刺激了喝水的欲望。所以“渴”的感觉与身体对水的实际需要无关。

专家们说，这些发现还带来了一系列疑难问题。

“这些工作表明，对于氯化钠在人体中的作用，我们真的知之甚少。”赫尼希说。

“基于压力和粒子的液体流动规律相对简单，但这些影响可能更加复杂和深远。”

不过，霍尼格等人没有放弃一些传统观念，即高盐饮食可能会使一些人的血压增高。

但霍尼格说：“我怀疑，在探讨高钠摄入量的不利影响时，我们是用错误的推导得到了正确的结论。”